如果你想看極致的冰川,請來普若崗日。
在可可西里最南端的藏北高原無人區(qū)、羌塘保護區(qū)的中心,僅次于南極和北極的世界第三大冰原普若崗日蔓延400多公里,與湖泊沙漠相伴相生,在天地與時間的吞吐中沉默屹立。
這里是美的極限,也是生命的禁區(qū)。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的羌塘保護區(qū)并不適合人類定居,但在距離普若崗日約90公里,有一個被稱為“人類生理極限的試驗場”的地方,這就是西藏那曲市雙湖縣,一個曾生活著1萬多人的高原小縣城。
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的故事,就在這里發(fā)生。
圖為位于西藏自治區(qū)那曲市、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核心區(qū)域的普若崗日心形冰川。(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劇組供圖)
在遙遠冰川,有生命閃耀
上世紀70年代,那曲申扎縣為緩解草畜矛盾、拓展生存空間,在被后人稱為“十八勇士”的黨員干部帶領(lǐng)下,穿過傳說中的“鬼地”,向北深入,到環(huán)境嚴酷的雙湖地區(qū)尋找新的牧場。從1974年到1977年期間,1萬多名牧民、上百萬牲畜完成北遷,并于1976年建立了雙湖辦事處。
時光荏苒,“十八勇士”已漸漸遠去,但新的勇士們?nèi)圆粩嘣陔p湖落地生根,電影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講的就是他們的故事。
影片以女主人公童小凡為主線,講述了在雙湖這個“生命禁區(qū)”里,普通百姓和基層干部的真實生活狀態(tài),以及他們在極端環(huán)境下掙扎與抗爭,最終與大自然達成和解的故事。影片取材自多位當地各族干部和援藏干部的經(jīng)歷,真切反映了雙湖新時代勇士的精神境界。
“那里有一群平凡的人,他們還在堅持。在地球第三極、不適合居住人類的地方,他們努力生活著,甚至以生命為代價,如同璀璨的星星般守護著這片土地”,影片中飾演村干部“多杰”的青年演員頓珠次仁感慨道。
“這是一部文藝范兒很重的主旋律。我們希望突破固有講故事的套路,從‘人’入手。”聯(lián)合導演蔡宇告訴記者,創(chuàng)作團隊想講述一群有血肉、有缺點、也有追求的普通干部的經(jīng)歷,他們的理想主義在嚴酷的自然與現(xiàn)實困難中碰撞受挫,但最終尋找到與自己、與身邊人以及與環(huán)境和諧相處的方法,“雙湖沒有驚天動地的事情,但那里的每個人都充滿生命力,都在反哺那片土地,這是電影想要表達的一個理念?!?/span>
5000米以上,是睡覺都困難的地方
該片是人類首次深入藏北極高海拔無人區(qū)全程實景拍攝的故事影片,劇組工作環(huán)境平均海拔超過5000米,其中無人區(qū)高山攝影組完整環(huán)繞普若崗日冰原,最高拍攝地海拔5800米,首次抵達普若崗日北坡源泉河的源頭,首次拍攝到普若崗日最大、最壯觀的冰舌;還從雙湖深入羌塘無人區(qū)腹地巴毛窮宗,行程1000多公里,歷時8天8夜,遭遇狼群、野牦牛群,淡水匱乏等危機,最后靠鑿冰取水撤出無人區(qū),拍攝到許多神奇珍貴的畫面。
“在冰川,零下30多攝氏度的低溫,風吹得特別猛,耳朵、鼻子都是沒有知覺的。我們要在冰上、搓板路上開車,危險性相當大,可以說,車隊后勤人員都是用生命在保障戲的順利拍攝?!鳖D珠次仁想來還心有余悸。
在影片中扮演四川籍鄉(xiāng)村干部“劉光武”的演員王家強就實實在在經(jīng)歷過一次“生死時速”:“我有很多開車的戲份,速度有時要很快,車上前邊和側(cè)邊各有一架攝像機。但路況相當不好,拐來拐去而且只有一個車道,下邊就是矮坡。有一次,我就開出了道路,所幸人員沒什么大事,但有一位錄音師被撞到,鼻子都出血了?!?/span>
圖為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劇組實景拍攝中 (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劇組供圖)
在此次高海拔地區(qū)拍攝中,即便有充分的保障,也要克服缺氧、極寒、大風等情況帶來的挑戰(zhàn),部分工作人員出現(xiàn)過肺水腫、肺氣腫等高原危重疾病,好在得到及時妥善處理。
“那是一個睡覺都困難的地方?!蓖跫覐娬f,“在那樣的環(huán)境中生存,任何事情都變得渺小,只要堅持下來,就是偉大?!?/span>
這個世界,他們曾經(jīng)來過
“既然這么難,為什么還要拍這樣一部片子?”記者把困惑擺在了蔡宇面前。
曾經(jīng)憑紀錄影片《藏北秘嶺-重返無人區(qū)》入圍并獲得國際電影節(jié)獎項的蔡導頓了一下,似乎在整理思緒。
“2016年,我拍第一部片子的時候就到過雙湖,知道一些情況,但不深入。本來這次我們想預設一個故事梗概來拍,但隨著采訪的深入,我改變了想法。7天多的集中采訪,我?guī)缀趺刻於紩?,不管是在縣里還是鄉(xiāng)鎮(zhèn),他們的故事太感人,沒有什么虛構(gòu)的框架可以承接這樣鮮活的素材,我們就推翻了之前的本子,就講他們的真實生活。后來連續(xù)采訪、勘景,搞了4年,現(xiàn)在片子里的人物95%有原型,都是他們的真實故事?!?/span>
用電影講故事,是蔡宇鋪的一條路,他的目標,是讓“逆流而上”在極高海拔地區(qū)默默干著、默默做著的基層干部們,能順著這條路打開一扇門,讓這個世界更多人知道,有這樣一群人,一群共產(chǎn)黨員,在做著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事。
“極高海拔很容易導致血液粘稠,容易引發(fā)腦?;蛘咝墓?,有的干部把生命交給了雙湖?!辈虒f道,“他們沒有軍功章,沒有賀電,他們就像無人區(qū)的小草。有干部告訴我,希望這個電影拍出來,讓大家知道‘這個世界我們也來過’?!?/span>
面對嚴酷的自然,生存權(quán)才是最大的人權(quán)
2022年7月,雙湖縣多瑪鄉(xiāng)仲魯瑪村,一輛輛大貨車開進村莊。這不是影片中的情節(jié),是真實發(fā)生在雙湖的事。自2019年起,西藏開始實施雙湖縣高海拔牧民生態(tài)搬遷工作,為了更適宜更好的生活,人們不舍卻勇敢地離開了上世紀70年代曾經(jīng)櫛風沐雨、頂風前行開拓的土地。
來到雙湖,是求生存;搬出雙湖,是為更舒適地生活。
遷徙,在西藏這片廣袤的土地上,并不罕見。每年5月至7月,藏羚羊向羌塘深處的瑪爾蓋卡產(chǎn)羔地遷徙;每年藏歷10月,斑頭雁列陣翱翔,穿破風雨,踏上遷徙的征途。方向不同,終點各異,奔赴的都是更好的境遇。
在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中,通過主人公的個體視角,雙湖高海拔牧民生態(tài)搬遷生動具體了起來。在給演員講戲時,蔡宇這樣描述自己的理解:“雙湖于這個世界來說,是隔著一層迷霧的,它遠得仿佛在另一個維度。電影是要剝開這層迷霧,然后走進去看這群人在那里怎么工作、怎么生活,為什么要留?為什么又要走?這不是獵奇和憑空想象出來的。嚴酷的大自然磨礪人類的時候,最大的人權(quán)就是生存權(quán)。在海拔5000多米,零下30多度的地方,在親人面臨生死考驗時,當孩子無法接受好的教育時,所有這些真實的困難打擊在人身上時,‘田園牧歌’‘自由游牧’式的想象就不再美好。老百姓要吃飯要生存要醫(yī)療要教育,生存權(quán)、教育權(quán)、醫(yī)療權(quán)才是真正的人權(quán),這就是搬遷的背景?!?/span>
要活著,更要好好地活著,是大自然的法則,也是生命的規(guī)律。
2025年是國際冰川保護年;2025年3月21日,是世界冰川日。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,發(fā)生在冰川腳下的故事《遙遠的普若崗日》在拉薩舉行了殺青儀式,電影中的“童小凡”“多杰”“劉光武”們?nèi)匀辉诶^續(xù)他們的人生;雙湖,也在精準脫貧后,有了更好的未來。搬遷,是為了生態(tài),是中國履行國際責任、保護人類生存環(huán)境的濃墨一筆;搬遷,更是為了生活,是讓生活在普若崗日冰原旁的雙湖人不必再與大自然苦苦對抗。
但人們不會忘記雙湖,在這個海拔5000米、挑戰(zhàn)人類極限的棲息所,可見天地宏袤,可見生命堅韌,可見精神閃耀。(中國西藏網(wǎng) 記者/趙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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